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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大内需最终还看消费

扩大内需最终还看消费

柏文喜 2022-09-13
在当前外需增长乏力且不确定性较大,以中国巨大的制造业产能寻求外部新增市场容量困难重重的情况下,长期国民收入分配中以来偏低的消费占比确实为下一步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可能的市场空间,也为逆周期调节提供了可行的政策空间。只要愿意拿出刺激投资的意愿和政策力度来促进内需和消费,以国民收入分配结构和社会保障、教育与医疗、养老改革来改善和修复预期下行的信心,中国经济走出当前的阴霾将是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

对于当前我国的经济增长困境与逆周期调节的政策而言,扩大内需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这不仅因为在地缘政治冲突、俄乌战争引发的国际能源、大宗商品价格失稳冲击下,美欧市场遭受通胀压力带来需求增长不力,东盟市场在低端制造业上与中国同质化竞争效应日益显现而导致的外需不振,更多是因为我们的增长模式中的长期投资依赖所形成的过剩产能,让当前逆周期调节的扩张性货币与财政政策失去了继续投资加码的逻辑基础。这就使得无论从走出当前的经济增长困境层面而言,还是从逆周期调节政策施力的方向而言,扩大内需就具有了特别重要的意义。

中国经济能够成长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往的出口导向型发展模式自然功不可没,这也是世界经济发展进程中追赶性战略成功实施的典范。这一方面得益于中国长期以来较高的国民储蓄率得以向投资的成功转化,另一方面也是中国改革开放吸引外资,和外需扩大、加入WTO融入世界大市场的结果。但长期较高的投资率和偏低的消费率在形成全世界最为齐全和庞大的中低端制造业体系和产业链,让中国制造成为世界产业格局内短期内无法撼动的强悍优势之外,也让产能过剩成为突出的问题。缓慢增长的西方市场、与中国同质化竞争的东盟,以及消费力低下、市场容量有限的“一带一路”区域显然都不是中国制造业过剩产能的消纳之处。在产业升级尚需时日而预期下行、需求不振的当下,目光向内扩大内需就成了此轮逆周期调节和走出当前经济困境的必然选择。

凯恩斯主义针对需求不足,给出的扩张总需求的技术路线图就是积极的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但如果简单地依靠发债扩大之处和印钞就能推动经济增长并解决就业问题的话,显然经济发展也就不会成其为问题了。凯恩斯主义作为政府干预经济的理论依据以及反萧条的经典理念在政策层面的长期滥用,曾经导致了英美上世纪后半期长期的严重滞涨,直到撒切尔夫人和里根统统大刀阔斧的改革和对于凯恩斯主义的彻底抛弃,才真正挽救了西方资本主义。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后,中国旨在刺激经济回暖的“四万亿”天量基建投资计划在“提振市场信心、基本实现保八”目标的同时,后遗症至今尚未消化完毕,这也是此次逆周期调节在政策层面一直慎言大规模刺激和扩张投资的重要原因。

不过,国内新结构经济学的代表林毅夫先生倒是力主继续扩大投资。他的理由是只有投资才能产生可持续需求,而在消费活动中钱花完了就没了,因此他认为消费缺乏可持续性。我不太了解新结构经济学,不好对林先生政策建议的学术基础乱加揣测。但林先生身为知名经济学,至少应知经济运行在投资-生产-消费之间是一个动态循环过程,若割裂了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则这个闭合循环就无法形成和无法持续,经济运行势必就会停止。也就是说投资和生产、消费本来就是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持续循环过程,如果投资最终没有消费来作为终端产品与服务的承接,那么投资自然也就无法持续的无效投资;反过来,消费自然也会带动生产,从而引发投资,如果没有消费活动的可持续,投资活动自然也不可持续。因此,脱离了消费来谈投资在需求上的可持续性,显然是一种误导。

林毅夫先生也许是为了给习惯于以投资驱动经济增长的强政府模式寻找理论注脚,才故意忽视了作为经济运行另一端和另一环的消费。因为投资与生产的最终目的始终是消费,而且促进消费和扩大消费需求,本身也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战略之一。比如日本在二战后的经济起飞阶段,在生产恢复和快速增长之后,就曾经以“国民收入倍增计划”的成功实施推动了日本经济的持续增长和顺利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林先生作为资深经济学家,对这一世界经济发展史上的经典案例不会有所不知吧?长期的投资驱动模式之下已形成全面产能过剩而且过剩产能输出高度承压,而预期下行难以企稳需要强加逆周期调节力度的情况下,继续鼓吹消费不可持续和只有投资需求才可持续论,不知是何居心?

因此,此轮逆周期调节在已形成的产能全面过剩至今无法消化的情况下,必须抛弃原有的投资依赖思维。之所以长期以来形成了投资依赖,无非是在强政府模式下对于本来就较高的储蓄率转化为投资更为简单易行,以及可以将更多的利益输送给更接近决策者、以政府本身为实际控制人的国企和央企,而且让国央企作为政府职能的延伸与政府本身的配合度更高而已。相对于扩大投资在操作上的简单易行,扩大内需就比较麻烦一些,而且作为数量巨大且分散的居民以及非国有企业而言,也未必能够与政府有更高的配合度,有形之手也无比能够获取相应的权力租。

不过,在当前外需增长乏力且不确定性较大,以中国巨大的制造业产能寻求外部新增市场容量困难重重的情况下,长期以来国民收入分配中偏低的消费占比确实为下一步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可能的市场空间,也为此次逆周期调节提供了可行的政策空间。重视提升消费的作用,着力提升内需,以日本曾经的“国民收入倍增计划”为借鉴,只要愿意拿出刺激投资的意愿和政策力度来促进内需和消费,以国民收入分配结构和社会保障、教育与医疗、养老改革来改善和修复预期下行的信心,中国经济走出当前的阴霾将是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财富中文网)

作者柏文喜为财富中文网专栏作家,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

本内容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财富中文网立场。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编辑:刘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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