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股票就像买农场

    在 2008年年底发生的金融大恐慌期间，即便是严重的衰退正在形成，我也从未想过要卖出我的农场或是纽约的地产。假如我完全拥有一项具良好长期前景的稳定企业，对我来说，就是产生抛售它的念头都是一件愚蠢的事。那么，我为什么要卖掉我所持有的、只占一小部分的各个卓越企业的股票？确实，它们当中任何一家都可能最终让人失望，作为一个整体，它们肯定表现良好。难道有人真的相信，地球会吞没美国惊人的生产性资产和美国人取之不尽的聪明才智？

    查理·芒格（Charlie Munger）和我在买股票时——我们把股票当成企业的一小部分——采用的分析方法与我们买下整个企业时所采用的分析方法非常类似。我们先要确定，是否能合理地估算出5年以上的盈利区间。如果可以，而且售价相对于我们估算的最低盈利处于合理水平，我们就会买下股票（或是整个企业）。但假如我们没能力估算出未来的盈利——我们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放下它，寻找其他潜在目标。我们一起合作了54年，从未因宏观或政治环境、其他人的看法而放弃过一笔有吸引力的收购。事实上，我们做决策时从来不提这些话题。

    但至关重要的是，我们认清了自身的能力圈的边界，并老老实实呆在里面。即便如此，无论是买股票还是企业，我们都会犯错误。但这些错误不会成为灾难，比如当一个长期上涨的市场招致了基于预期价格行为和主观行为意愿的买入活动时所发生的灾难。

    当然，研究企业前景并非绝大多数的投资者在生活中的首要事务。明智的投资者会知道自己对具体企业的了解不足，无法预测它们未来的获利能力。

    我给这些非专业人士带来了好消息：普通投资者并不需要这些技巧。总的来说，美国企业一直表现良好，并且会持续好下去（然而基本可以肯定的是，会有不可预测的起伏）。在20世纪，道琼斯工业指数从66点上涨到11,497点，带来了不断上涨的分红。21世纪，将可以看到更多的利得，几乎可以肯定数额巨大。非专业人士的目标不应是挑选出好股——他或他的“外援”都是办不到的——但应该持有一个整体上表现良好的跨企业板块。低成本的标准普尔500（S&P 500）指数基金就能实现这个目标。

    刚才说的是非专业人士说的“投资产品”。“投资时机”也很重要。最危险的是胆小的投资或投资新手在市场极度火爆的时候入场，结果在账面亏损时幻想破灭。 [想想已故的巴顿·比格斯（Barton Biggs，美国著名投资家——译注）的观察：“牛市就像性爱，在结束前感觉最好。”] 对投资者来说，在错误时机买入股票之后的解决办法是，长期增持股票，永远不要在出现坏消息和股价远低于高点时卖出。遵循这些原则，“什么都不懂”的投资者只要做到投资多元化，保持最低的成本，几乎肯定可以获得满意的收获。事实上，认识到自身缺陷的投资者很可能比知识丰富、却看不到哪怕一丁点弱点的职业人士获得更好的长期回报。

    如果“投资者”疯狂地买卖彼此之间的农场，那么产量和农作物的价格都不会增长。这种行为的唯一结果就是，由于农场拥有者寻求建议和转换资产属性而导致的大量的成本，会使总体收入下降。

    尽管如此，那些靠提供建议或促成交易赚钱的人会不断地鼓励个人和机构去积极地做交易。由此带来的摩擦成本很可能数额巨大，令投资者整体上毫无收益可言。所以，别理会那些闲话，把你的成本降到最低，像投资农场那样投资股票。

    我要补充一点，我就是根据我所说的东西来赚钱的。我在本文里提出的建议与我在遗嘱列出的指示基本相同。一条遗嘱说，现金将移交给以我妻子为受益人的信托机构。[我在个人遗嘱中只能使用现金，因为我的房产要交割，之后我所有的伯克希尔—哈撒韦（Berkshire Hathaway）股票将全部捐赠给一些慈善机构。]我对信托机构的建议再简单不过：10%的现金用于购买短期政府债券，90%购买费用非常低的标准普尔500指数基金。[我推荐的是先锋（Vanguard）的基金]。我相信，根据这一策略，该信托基金的长期业绩将好于雇用高费用经理的大多数投资者，无论是退休基金、机构还是个人。

    现在回到本·格雷厄姆。我在这篇文章提到的投资思想，大部分是在本的著作《聪明的投资者》里学到的。我在1949年购买了这本书。我的金融生涯因这次购买而改变。

    在读到本的著作之前，我贪婪地阅读一切有关投资的书籍，但对投资之道始终不得要领。其中很多书都让我着迷：我尝试亲手画图表，利用市场指数预测股票走势。我坐在经纪公司的办公室里，看着报价的卡带滚过，听着评价员的讲解。这一切都很有趣，但我依然感到懵懂不明。

    相比之下，本用优美、易懂（没有希腊字母或复杂的公式）的散文有条理地解释了他的理念。对我来说，要点在后来版本的第8章和第20章都列出来了。这些要点今天仍在指导我的投资决策。

    说说关于这本书的两个花絮：后来的版本包括了一篇附录，描写了一笔未点名的让本赚到大钱的投资。本在1948年写这本书的第一版时做了这笔投资。请注意，这家神秘公司叫Geico（即政府雇员保险公司，巴菲特曾多次对这家公司进行过成功的投资——译注）。要是本没有在Geico发展的初期认识到它的特质。我和伯克希尔公司的未来就会大不一样。

    这本书的1949年版还推荐了一支铁路股，该股价格为17美元，盈利为每股10美元。（我崇拜本的原因之一，是他有勇气引用当下的案例，倘若他犯错，他就得面对各种冷嘲热讽。）在某种程度上，低估值是由于当时的会计准则造成的，那时候要求铁路公司在报告盈利时扣除子公司的大量留存收益。

    被推荐的股票就是北太平洋公司（Northern Pacific），它最重要的子公司是芝加哥，伯灵顿和昆西公司（Chicago, Burlington & Quincy）。这些铁路就是现在伯克希尔完全拥有的伯灵顿北圣达菲公司（Burlington Northern Santa Fe）的重要组成部分。当我读那本书时，北太平洋公司的市值约为4,000万美元，现在它的继承者每四天就能赚这么多了（当然，公司还增加了很多其他资产）。

    我已经记不起当时花了多少钱来买《聪明的投资者》的第一版。无论花了多少钱，都可以突显本的格言的真实性：付出的是价格，收获的是价值。我做过的所有投资当中，买本的著作就是最好的投资（除我买的那两本结婚证外）。（财富中文网）

    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是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本文是他的年度股东信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