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性，西班牙的软肋

    上周末，欧盟峰会在布鲁塞尔召开。仔细一算，本月的欧盟峰会是今年以来的第4次，也是自欧债危机2009年下半年在希腊开始爆发以来的第22次。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在19日凌晨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向外界介绍了欧盟峰会首日10小时激辩取得的成果，认为终于获得“快速进展”，27国领导人就欧元区建立单一银行监管机制（SSM）达成一致意见。

    然而，该峰会各方却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了建立欧洲“银行业联盟”上，只顾陶醉在狂聊欧盟的美好蓝图之中，并未真正商谈如何解决欧债危机的燃眉之急，即对西班牙和希腊等南欧诸国，尤其是对欧债危机的震中之国西班牙的紧急救助问题。

    而在此之前，西班牙金融市场股市下跌，国债收益率上扬，再度突破6%的“警戒线”。“屋漏偏逢雨”，德国、荷兰与芬兰三国财长也发表联合声明，对欧洲稳定机制（ESM）救助资金的用途加以限制。而西班牙首相拉霍伊却否认了该国准备很快向欧盟求助，西班牙国内更是抗议示威风潮愈演愈烈，社会动荡日益加剧。西班牙再次被推到了欧债危机的风口浪尖。

    笔者认为其实欧债危机的震中在西班牙，如果要真正解围欧债危机，要先解套西班牙；而西班牙的银行危机在于流动性危机，只有解套房地产，才是解围西班牙流动性危机的金石之策。

    一、要真正解围欧债危机，先要解套西班牙。欧盟就算救得了希腊，却未必能救得了西班牙，由于作为欧元区的“四当家的”，西班牙仅排在德法意之后，其GDP占了欧元区的14%，是希腊的7倍之多。假设把将欧元区的三个其它求援国的经济规模都加在一起，也只够西班牙的五成。可见，西班牙银行危机的广度和深度都远远超过希腊的国债危机。

    二、而要解围西班牙的银行危机，先要解决流动性危机。尽管西班牙在时间顺序上，是第四个申请援助的国家，但在受援规模上，西班牙却是欧盟中最大的受援国。西班牙究竟需要多少钱？评级机构穆迪估计西班牙银行需要的资本金规模在700亿-1,050亿欧元之间，惠誉也估计西班牙需要600亿至1000亿欧元的资金；欧元集团表示，对西班牙的贷款数量必须满足预期的资本需求，加上一个额外的安全边际，估计总数在1,000亿欧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则认为西班牙金融系统需要400亿欧元的充实资本金。尽管各大国际机构对此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都说明一点，那就是西班牙危机的症结在于其流动性危机。

    三、要解决西班牙的流动性危机，先要解套房地产。房地产对这西班牙人来说，可谓是成也“砖头”败也“砖头”。原本指望欧洲北方国家的有钱人去那里买房，但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全球金融危机，北方国家连自己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更无从谈起去西班牙购房了。根据西班牙统计局INE发布的结果，2011年西班牙第二季度房价同比下跌14.4%，二手房价同比下跌15.7%，是2007年以来的最大跌幅；而今年第一季度西班牙房屋价格更是继续下降了7.2%。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西班牙的房地产价格已经暴跌了25%。房地产行业的不良资产也已经达到1,840亿欧元，超过其房地产总资产（3,500亿欧元）的50%以上。显而易见，西班牙危机的根源在于房地产泡沫。

    四、而解决西班牙的流动性危机，金石之策在于快速盘活积压楼盘。欧盟一旦注资，地产公司就暂时破不了产，眼前的流动性危机得以缓解；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西班牙房地产的结构性问题并没有真正得以解决，无非是将今天的危机推到明天而已。成批积压的楼盘是西班牙流动性的克星，因此，尽快处置这些积压的楼盘、将楼盘变现，在笔者看来是让被房地产套牢了的西班牙从危机中解套的根本之策。只有这样，西班牙才能恢复正常的经济流通，让流动性也进入良性循环。

    五、要盘活积压地产，有效途径在于拓宽融资渠道。由于西班牙楼市正处于低谷，买家从来都是买涨不买落，所以卖家要积极推出各种金融工具和促销手段，将积压盘活才是硬道理。另外，政府要主动介入，采购部分的楼盘或参股地产公司，也是有效解决楼盘积压的途径之一。西班牙的楼市单靠市场和私有部门，显然已经力不从心了。同时，由于现在西班牙房价处于低点，楼盘的性价比反而加大，只要措施得当，对找不到出口的国际巨额游资必将产生不小的吸引力。只有拓宽了西班牙地产的融资渠道，方能尽快将积压楼盘快速盘活，而不是只在“欧盟救助”这棵“老弯脖树”上吊死。

    因此，西班牙银行危机不在于是否能够解银行之困，而在于银行纾困之后，地产业要紧接着行动，最终减少对流动性的高依赖性，西班牙的经济才能回归流通常态。诚然，对地产的低谷处置确实让人心痛；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若不及时处置，西班牙的房地产过一段时期还会定期危机发作，进而引起西班牙银行业的再次危机。届时，西班牙危机的广度和深度更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将从单独的银行业危机蔓延到整个西班牙的经济基本面，进而危及到整个欧元区乃至欧盟这栋大厦的生死存亡。

    而在此前西班牙首相否认将很快向欧盟求助，无论如何解读该表态，或是联合南欧猪国与德国讨价还价，或是为了在21日地区大选中多捞选票，笔者认为西班牙其实难逃请求援助的命运，拉霍伊此举顶多也是应对市场和欧盟的“缓兵之计”，诸多问题早已不是西班牙一个政府力所能及的了。尽管被欧委会视为法宝的“银行业联盟”一阻再阻，但“财政联盟”等重大议题离开欧盟层面则寸步难行。值得警醒的是，目前西班牙房价下跌的速度已与2008年次贷危机后美国房价下跌的形态酷似。

    西班牙一旦退出欧元区，其风险要远远超过希腊。一个小小的希腊已经让世界为之捏一把汗，如果西班牙再有个闪失，几乎难以想象。让人欣慰的是与希腊的经济不但存有严重的结构问题且无良性发展相比，西班牙经济有自己良好的产业基础，其出口也一直强劲，占了西班牙GDP的1/4强。

    尽管欧洲股市近三日以来可谓“一波三折”：18日攀升至三周高位、西班牙股市领涨，说明市场寄希望于此次峰会，也与传出西班牙已在积极准备申请欧盟救助有关；19日欧股只是小幅上扬，无非是看着欧债危机的紧张局面貌似有所缓和；但到了20日欧股收跌，显示了欧盟对于如何纾困银行意见分歧之大对欧股的负面效应之大；但可喜的是16日西班牙成功发售48.6亿欧元12个月和18个月期国债，超过35-45亿欧元的目标发售规模区间上限，足以说明投资者对西班牙申请援助还抱有很大的期望。

    西班牙以前靠“砖头”发了财，现在被“砖头”砸了头。不要等欧元集团注入了流动性，西班牙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西班牙人只有对流动性有充分的认识，并掌握了对流动性的良好管理，西班牙的银行危机才可最终得以解围，而欧债危机也会因此增添几分胜算。

    本文作者赵永升为全法中国法律与经济协会副会长，国际学术期刊《欧洲法律与经济评论》责任编辑，巴黎第一大学经济学院金融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