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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以经纶

君子以经纶

胡泳 2013-10-18
当有不利的情况时,作为君子,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只有能够屯积自己的实力,才可求得亨通

    在《易经》的排序上,屯卦是继乾卦和坤卦之后的第三卦,也就是宇宙天地初开之后生物开始滋长的阶段。《序卦传》开宗明义就说:“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承继)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

    《说文》云:“屯,难也。象草木之初生。屯然而难。从屮,贯一尾曲。一,地也。”“屯”乃种子生根萌芽之象形,一横为地,上面突出的一点表示芽,下面是根。有了扎实的基础,生意盎然,然而要繁茂发达,必得经历长期的磨难。

    朱熹解释屯卦:“屯,六画卦之名也,难也,物始生而未通之意。故其为字,象草屮穿地始出而未申也。其卦以震遇坎,乾坤始交而遇险陷,故其名为屯。”六画卦分为上下两体,上为上卦,又称外卦;下为下卦,又称内卦。两体就是两个三画卦体。朱熹的意思是说:“屯”是取小草刚从地面上冒出头来,有点卷曲而未申展开来的样子。屯的难处,在于物方生而未茁壮,所以这是一种“万事开头难”的难。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刚柔系指乾坤两个三画卦而言,《易》六十四卦除乾坤两卦外,其余六十二卦皆由乾坤交错而成,屯卦是乾坤两卦之后的第一卦,故云“刚柔始交”。天地始生万物,未得通畅,故云“难生”。“动乎险中”,屯之下卦是震,震的性质是动;上卦是坎,坎的性质是险。震动而向上,恰遇坎险,既动而遇险,故有屯难之义。

    总体而言,屯卦是一个偏“凶”之卦,但屯亦有“亨”道,卦辞开头就说“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始于险难,至于大亨,屯卦的亨道在于,求卦之人应待机而动,否则难以周济屯难的局势;反之,如果遇难而束手无为,那么屯卦可能会是一个凶卦。

    屯卦的卦义虽然是“难”,但如上所述,屯之难是“万事开头难”的“难”,也即从无到有的“难”,因为要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创业维艰,所以难。是故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屯卦的卦像是震(雷)下坎(水)上,为雷上有水之表像,水在上表示雨尚未落,故释为云。云雷大作,是即将下雨的征兆,困顿初生,所以君子需要努力经营谋略。孔颖达疏:“经谓经纬,纶谓纲纶,言君子法此屯象有为之时,以经纶天下,约束于物。”

    “勿用有攸往”,不要有所往,强调处于屯难之时,不要遽图发展,而要“建侯”。建侯,历来有二义,一是指建立诸侯国,如程颐说:“天下之屯,岂独力所能济。必广资铺助,故利建侯也。”(《伊川易传》卷一)彖曰:“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孔颖达疏:“草谓草创,昧谓冥昧,言天造万物於草创之始,如在冥昧之时也。于此草昧之时,王者当法此屯卦,宜建立诸侯以抚恤万方之物,而不得安居于事。”

    又一说“利建侯”是宜立君的意思。立君,即建立起有效的统治秩序。朱熹说:“天下未定,名分未明,宜立君以统治”。(《周易本义》卷三)

    屯卦与乾卦、坤卦同样四德具备,但孔颖达说,“屯”之四德,劣於“乾”之四德,此即“勿用有攸往”,又别言“利建侯”,不如乾之无所不利。既然有不利的情况在,君子以经纶,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屯又有“屯积”之意,意谓能够屯积自己的实力,才可求得亨通。处屯之时,行动固然危险,但守静亦难有所成,动静之间的最佳平衡应在于致力巩固根基,但不可强力出击。

    屯卦的卦辞反复宣讲了这个道理。如:“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正义曰:“磐桓,不进之貌。处屯之初,动即难生,故‘磐桓’也。”初九是阳爻,阳刚而果决,但居下位,实未便前往济屯之难,故磐桓不前。若不磐桓而遽进,势必遭遇险阻。既不可进,故宜居正以固其志,亦宜建立诸侯。人处屯难之中,唯其能守正,方可度过屯难。

    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象传说,初九虽有迟疑而徘徊不进之象,然心存济世安民,志行端正。又以阳居初,谦居群阴之下,是尊贵者而有谦卑之心,能俯从民望,故其可大获民心。

    又,“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穷也。”六三失正不中(六三以阴爻居阳位,不中又不正),与上无应(处震之极,无上之应),却躁于进取(居震之极,本性决定它必怅怅然欲动而有所贪求),犹如行猎逐鹿而无虞人相引导,却独自驱禽穷入于山林之中,君子居仁由义,洞烛几微,与其逐鹿而射杀之,不如舍弃行猎而返,否则穷追不舍将有吝。刚过为悔,柔过为吝。吝是失误之后接着产生的委委琐琐的消极状态(金景芳、吕绍纲:《周易全解》)。象传认为六三有贪于追猎禽兽之象。若穷追不舍,将陷于吝而困穷之地。

    然则,屯卦卦象也有乌云密布、雷雨将作的情形,象征大自然阴阳之气始交,万物萌生,屯难混沌的状态。贤君即位当效法天道,设侯拓疆,以恤万民,不可安享其位,无所作为。(财富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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