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供销社不等于计划经济回归，但亟需恰当定位

重建供销社成为近日热闻，在坊间各种解读的同时供销社概念股强势上涨，甚至连ST大集久未推动的重构工作也重新见诸报端。重建供销社对乡村振兴是否能起到促进作用，是否会对民营商超、农资企业等带来冲击，乃至供销社恢复重建是否意味着中国要放弃市场化改革开放路线而回归计划经济的老路，自然也都成为颇受关注的问题。

经历过“供销社”时代的人们都知道，供销社是短缺经济时代的产物，实际上也是以统购统销、保障供给为名来压抑生产、制造短缺的工具，这也是市场化改革启动之后供销社被迅速边缘化的主要原因。因此此次在国内外环境发生较大变化的情况下重启供销社，出于保障供给的底线思维考虑是应该的，因为目前已经具备完整和庞大体系，而且在运营中能够充分体现政府意志的供销社系统，是对市场缺陷的极好补充和极端状态下保障供应的一个可靠兜底体系。

但是因为供销社本身作为合作经济和集体所有制，以及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存在产权虚置、运营效率低下和官僚化与国企化弊病，以至于很多不了解其历史的人还以为供销社本身就是拥有行政级别的国企。否则，供销社作为曾经拥有农业生产资料和大宗农产品收购专营权的特权企业，也不至于在流通领域完全衰落成在大多数城市主要依靠出租场地和财政拨款而存在的机构了。此次提出重振供销社系统，也有当前的时代背景和形势需要，但是其产权不明晰问题与经营机制弊病却无法根除，反过来还可能会以其特殊地位和政策加持破坏市场机制和挤压市场空间，在与民争利的同时损害市场活力与创造性。因此如何恰当定位供销社以合理的发展空间，恐怕是需要首先检视的问题。

供销社名义上是农民集资合作兴办的惠农性共同城乡、保障供给的集体性经济组织，但实质上是计划经济时期为了以“剪刀差”的形式从农村输送资源来支援工业化和城市建设而成立的统购统销体系。初始出资为农民的供销合作社，在建国初期合作化运动后成立，在西方对华封锁而工业化需要原始积累的情况下负责转移农村资源支持城市建设和工业化的，是剥夺农村而不是而反哺农村的单向利益输送体系。而供销社的各种产权弊病、机制弊端所导致的低效率，也难以成为新时代农村振兴最好的资源反向输送和反哺渠道，寄希望于重建供销社来对乡村振兴发挥促进作用，可能仅仅只会沦为美好的愿望而已。更重要的是，供销社拥有政策加持的特殊地位，如果脱离了保证特殊时期供应稳定这一底线定位的话，它的重建必然对一些民营超市、农资企业带来严重的挤出效应，从而损害市场本身的高效资源配置功能。

市场化的改革开放是计划经济实施几十年后走投无路之后的选择，也是化解建国后几十年始终无法摆脱的短缺问题的实践之道。供销社恢复重建可能有它的时代需要，但要回归全面短缺的计划经济模式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因此这并不意味着中国要放弃市场化的改革开放路线而要重走计划经济老路。当然，也不排除重振供销社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过头行为和反复性措施，但是回归理性和实现市场繁荣，保证供给丰富是不可抗拒的大方向与大趋势。计划经济时代肯定是回不去的，最终只能要么供销社转变为市场缺陷的补充体系和政策性机构定位，要么再次被市场化所重构，否则其恐怕难免被边缘化和再次隐入历史尘烟之中的命运。

供销社概念股突然广受关注的原因，是目前更加强调国家安全与保障供应，供销社作为非完全市场化的物资与消费品供应体系有着更强的组织执行力与强大的网络体系而更具优势。即使在电商下沉赛道领域，供销社不以盈利为唯一目的，可以以政策性补贴和体制特征来弥补电商最后一公里的末端缺陷，因此也更加具备明显优势。不过国内外发展实践证明，真正的合作经济模式必须是参与主体来主导的，供销合作社这种特定历史所造就的四不像机构，无论是产权层面还是企业治理上，都是十分扭曲且很难调整与改变的。因此重振供销社，作好供销社的战略定位和市场定位尤为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供销社概念股的ST大集在连续18天低于面值、大股东被迫增持的情况下，也因重振供销社这一消息而迎来了转机。10月30日中国供销集团副总经理刘勇，新供销基金董事长申泽涛一行在海口对供销大集进行调研，与海南海航二号信管服务有限公司就加快供销大集战投推进事宜举行会谈。中国供销集团及旗下新供销基金的尽调团队充分认可供销大集（ST大集）所拥有优质的商业资产以及丰厚的商业资源，双方将依据10月26日签署的战略合作框架内容，充分利用各自产业优势及资源优势，以供销大集为合作平台，大力优化供应链、销售链、服务链，利用互联网、现代物流、现代金融等手段开展深入合作。中国供销集团表示，未来将持续优化供销大集产业结构和资本结构，支持供销大集健康发展并进一步做优、做强，并努力将供销大集打造成为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成功典范。

在此之前，连续18个交易日收盘价低于1元/股，ST大集本已行至面值退市的悬崖边。伴随着近日A股市场供销社概念股走强，ST大集股价也水涨船高，连续多日上涨。不过，ST大集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主要是由之前的实际控制人海航集团过度的抽取资源和资本操作，以及企业自身运营水平所造成，而近年来重组不力更是推动其走向退市边缘的直接触发因素。此次供销社概念爆发对于ST供销大集而言，可以短期推动其股价以避免因股价低于面值而被迫退市的危局，同时也利好于自身价值提升与重组价值的发现，从而推动ST大集的重组进程。至于未来ST大集是否能够确保不会被迫退市，还要看重组工作的实质性进展以及公司运营恢复、业绩水平如何了。（财富中文网）

作者柏文喜为财富中文网专栏作家，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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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