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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 活法

王亥:贩出一个王朝

吴仕逵 2011年02月17日

财富中文网专栏作家吴仕逵,1996年入复旦大学中文系,师从文学史家骆玉明先生。曾任《沈阳新闻》主编、辽宁电视台《第一时间》主编、上海电视台《热点人物》制片人。现为北京麦瑞骨科医院心理咨询师,著有《学会正面思维》一书,由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
王亥很牛:他是中国第一个大商人,千千万万经商之人的始祖。

    商朝的始祖为契,跟随大禹治水,因功被舜封在商地。从契至汤共十四代,据王国维通过卜辞的考证,王亥是第七世。商建国之前的十四代领袖中,王亥很牛:他是中国第一个大商人。

    甲骨卜辞中,王亥的亥字从亥从鸟,商部落以鸟为图腾,说明王亥已经成为部落众人心中的神明。商部落后人求雨告秋之时,往往祭祀王亥,牺牲最高达五十牛,有时竟和祭天没什么两样,夫贵妻荣,连他的配偶也极为罕见地一起被祭祀。

    祭祀如此之隆,之独家,何哉?王国维说,因为王亥是制作的圣人。制作了什么呢?牛车。牛车关键是牛,因为是动力,牛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拉车的,估计也和人一样是渴望自由的,牛之所以去拉车,那是人的旨意,之所以会拉车,是王亥驯服的结果。

    用牛来替人拉车,这个念头相当伟大,是四大发明之前的伟大发明。现在的牛还是很倔强,可想几千年前的王亥当年让牛服之不易。服牛就是个技术活,这其中应该有集体智慧的参与,但王亥的作用一定是决定性的,因为别人都团结在他的周围,应该就是他找到了牵牛鼻子的诀窍,使牛可以驾车负重远行。

    可不是,王亥比福特早几千年就让商成为车轮上的国家。纵观这个部落,他们屡次迁徙,自契至汤八迁,自汤至盘庚五迁,共13次,出现一个制作的圣人那是必然的,而这个圣人就叫王亥,那是偶然,是个人的造化。

    千万不要小看畜牲,在当时,牛可算是第一生产力,是大规模经商必不可少的运载工具,它使得长途运输进行大批量的部落交易成为可能。有了牛车,商人不怕远征难,一举克服了地域的限制,拉得重,速度快,赚得多,省人力。

    靠技术起家,王亥带领少数人先富起来,而且没有原罪。牛车带来的滚滚财富,成为商人的专利。不会赶牛车贸易的部落,只能看着肥水外流。商部落房屋成片,人口众多,一代复一代,他们卖东西最终卖出了一个王朝。而王亥因商致富,功劳很大,同时也因为他出生得早,被历代商人尊为始祖。

    但这个始祖却死得不明不白。他老人家最后一次经商是到河北易水,就是后来荆轲送别的那条著名的河。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到此兮不复还。那是公元前1810年,居住在易水的有易氏部落首领绵臣,杀害了王亥并碎尸,把头、手、脚、胸腹都扔到不同的地方去,死得比荆轲惨多了。

    这绵臣,不是牛,也不是牛的后代,为何那么恨王亥?后来有记载说是绵臣见财起意,杀人越货,既然目的是越货而不是杀人,不至于还要碎尸吧。王亥能服牛,自会奋起反击,但毕竟是去做生意,势单力薄,他的反弹也不至于给绵臣一方多大的重创。王亥是商的首领,杀而且是残杀必会引来复仇之祸,绵臣不可能不知道后果。知道后果也要做,里头定有因果。

    什么仇?有多深?多年以后,晋代郭璞解释说王亥在有易氏部落里有淫行,才被绵臣怒杀肢解。今人文学史家游国恩经过考证,也附议王亥确因淫行而丧生。他究竟淫了谁?目前尚无甲骨文可考。按说,那个时代的性还不至于特别保守,因为杀人的礼教几千年以后才有,就连古老的《诗经》,也是在他们死后多年才结的集,那么可以推测,她应该是一个利害攸关的女人。

    后果很严重,一次男女之间的偷情引发了部落血案。四年后,王亥之子上甲微,借河伯之师杀了绵臣,进而灭了有易氏。王亥的血一滴都没有白流,他的后代知道了枪杆子的重要,借此把商部落的势力扩展到黄河以北的易水流域。如果王亥早就有自己的武装,而不是等到孩儿辈要报仇了才去借兵,棉臣当初杀人就会心存顾忌。

    如果我懂甲骨文,就考证一下那个和王亥有染的女人后来的命运。如果这个女人还能被抓到,上甲微处理父亲的这个遗产,肯定很为难,族人们百分之百要认为是这个女人勾引了王亥,或者干脆否定有这事。族人们祭祀王亥的时候,连同他的夫人一起祭祀,显然是别有用心:我们不承认这个女人和王亥有关系----即使他们三人已经到了那边。她不代表王亥,她只代表她自己。

    历史是强行推进的,商朝就是站在像王亥这样列祖列宗的肩膀上建立起来的。但,奉这么一个生得伟大、死得不甚光荣的部落首领做千千万万经商之人的始祖,真有点我到坟前愧姓秦的意思。后代不少的商人一方面特别会创造财富,一方面又摆脱不了对女色的沉迷,是不是王亥给开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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