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石油公司（BP）在墨西哥湾造成的灾难，责任在公司董事会——这不仅仅限于凡事最终都将归罪于董事会这层意义上。该董事会咎由自取，是出于非常直接的原因。不过，诸位可能从未怀疑过它的成员，因为这些人堪称是一个全明星组合。

    假如你想寻找午饭时在上议院餐厅里吃流食、步履蹒跚的贵族或是表情严肃、毫不知情的书呆子，在这个董事会里是看不到的。令人大跌眼睛的是，该董事会成员个个都是成功大公司的著名顶级人物。研究公司治理的学者会对这伙人吹毛求疵，因为其中的公司高管人数太多（14人里占了5个），而且在多元化方面也不值得称道。但是，假如你寻求的是成就和门第，那就非它莫属了：他们当中，有爱立信（Ericsson）、杜克能源（Duke Energy）和联合技术（United Technologies）等公司的前首席执行官，有英美矿业（Anglo American）的现任首席执行官，还有联合利华（Unilever）和麦肯锡（McKinsey）的前任董事长。

    且慢，还有要说的是，该董事会似乎采取了所有的措施，以确保英国石油公司能够发现和处理它所遇到的各种风险，并且保证诸如这次导致漏油事故的马贡多油井爆炸之类的灾难不会发生。公司设有一个安全、道德与环境委员会来监管非财务类风险，一个由公司高管组成、直属首席执行官领导的集团经营风险委员会，还有一份密密麻麻的流程图，表明一切都安排得严丝合缝，以保证公司实现其“无事故、不伤人、不影响环境”的目标。显而易见，这个精心设计的组织结构就像那口油井一样失灵了。可是，把这场发生在墨西哥湾的可怕事故归咎于俯瞰伦敦圣詹姆斯广场的一间董事会会议室里的那14个人，这样做真的公平吗？确实公平。且听个中原因。

    该董事会几年前就知道，英国石油公司的安全系统有问题。2005年3月，发生在得克萨斯州得克萨斯市该公司的一家炼油厂爆炸起火事故，导致15人丧生，170人受伤；这是近20年来美国发生的最严重的工业事故。仅仅四个月后，也是在这家炼油厂里，发生了因氧气泄漏导致的火灾，若不及时扑灭，后果可能无法预料；过了一个月，该厂附近的居民接到了不许出门的命令，因为那里又发生了一次事故。在那次事故后，英国石油公司召集了一个由美国前国务卿詹姆斯·贝克（James Baker）为首的独立小组，负责调查公司在美国的炼油厂的安全问题。就在工作组调查期间，英国石油公司在阿拉斯加州的一条输油管道在2006年3月泄漏了20多加仑原油。

    工作组在2007年1月发布的调查报告可谓直言不讳。报告虽然把重点放在英国石油公司在美国的5家炼油厂上，但其调查到的内容远非这些。报告要求“公司最高层发挥领导作用，从董事会由上而下地展开”，但它发现“英国石油公司没有在工艺安全方面发挥有效的领导作用”。该报告一再指出，英国石油公司有适当的操作标准和管理项目，却无法使之发挥作用。它指出了该公司未能实施相关标准的一些具体方面，其中包括“关键的警报系统和紧急关闭装置”。

    该报告强调，它提及的许多失误都“不是孤立的”。它多次指出，“整个管理系统缺乏有效的领导力，而且涉及到英国石油公司管理的所有层面。”报告说，尽管实施有效的安全措施是管理部门的职责，“英国石油公司董事会却没有责成管理部门这样做，这原本是上述措施中最主要的一项。”

    别忘了，英国石油公司曾经要过这份报告，说是董事们想知道公司在安全方面存在哪些问题，如何解决。调查组便给了他们一份长达347页的报告。公司治理方面的权威罗伯特·蒙克斯（Robert A.G. Monks）当年曾经作为专家证人，为一名得克萨斯市工人出庭作证。他说：“英国石油公司董事会受到过提醒，指出公司里盛行的是‘节约高于安全’的企业文化。他们也得知向董事会通报情况的机制运行不畅。该公司董事会完全有责任去了解钻探这口油井会产生的风险。”

    英国石油公司拒绝提供采访其任何一位董事的机会，公司的一名发言人则说：“没有理由”认定董事会应当对墨西哥湾漏油事故承担具体责任。他还说：“自2005年得克萨斯市事故以来，公司改进了安全生产系统，并且基本上在全公司得到了实施。”

    值得记住的是，得克萨斯市炼油厂爆炸事故发生后，英国石油公司宣布将“尽其所能确保此类事故不再发生”。也曾有人告诉过公司董事会该怎么做。结果如何，我们都看到了。

    译者：于少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