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银行系统几乎崩溃，有相当多的人将避免金融末日的功劳归于制定货币政策和监管银行的美联储。但这一点已经无关紧要。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们在华府的代表认为，美联储象征着用纳税人的钱搞救援，象征华尔街的贪婪以及与美国就业者脱离联系的精英。确实，华尔街的奖金令人瞠目，在失业率徘徊在10%的时候仍然飞速增长，看来是最近反对美联储浪潮背后的推力。美联储前货币事务部主管文森特·雷因哈特（Vincent R. Reinhart）说：“公众觉得你在掷硬币，正面是大银行赢，反面是老百姓输。这种不公平的感觉让人愤怒，他们要找人对此负责。”雷因哈特现任观点保守的美国企业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常驻学者。

    对美联储来说，桑德斯和保罗攻击的时候最坏不过了。中央银行的监管领域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去年秋天，伯南克前往国会，寻找更大的授权，并谋求支持他根除可能对金融系统造成另一种风险的做法，他最终得到的结果可能是权力被削减。虽然众议院同意了奥巴马总统的请求，将美联储主席纳入一个负责监管金融市场风险的新小组，但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主席克里斯·多德（Chris Dodd）声称，美联储的监管“极其失败”，并提出一项法案，要把他的监管权力移交给一个新的机构。

    对于如何修复制度，桑德斯和保罗的设想并不一致。保罗希望废弃美联储。“这超过了能令我满意的程度。”桑德斯说。他更喜欢制定一个整改方案，使美联储更能保护好消费者，对华尔街保持更大警觉。对于政府在社会上发挥何种功用，两人分歧极大：桑德斯想要更多的管制和更严密的监督，保罗想以破产代替监管。桑德斯不能理解保罗对自由市场的信仰，保罗不理解桑德斯这样的左派为什么看不惯商业创造的财富。但是，二人在对待美联储处理金融危机上有共同的立场。过去一年半的事件巩固了他们的长期观点：正如保罗所说，美联储“在为富人服务，而不是为穷人或失业者服务”。

    美国的中央银行与华尔街的大金融机构似乎脱不开干系，总是让民众猜疑经济受到了有利于富人的操纵。1832年，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竞选第二任总统时，就以关闭美联储的前身美国第二银行（Second 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为纲领。他取得决定性胜利并废除了该银行（后来，他声称这是他最大的成就）。又过了81年，国会才恢复了美联储，但攻击并没有停止。上世纪80年代，滞胀经济使美国陷入衰退，保罗·沃克尔（Paul Volcker）因其摆脱通货膨胀的举措受到了严厉批评。一个建筑商协会竟然印制了央行行长的“通缉”海报。

    早在攻击美联储成为时尚之前，保罗和桑德斯就开始批评央行了。当政客和专家还在对伯南克的前任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大加赞赏的时候，桑德斯就已经跟美联储主席开打了。在国会听证会上，时任众议院议员的桑德斯指责美联储以损害工人利益为代价保护富人。（格林斯潘基本上不掩饰对桑德斯的蔑视。）保罗对美联储政策的批评已经被证明极有先见之明。在2004年众议院的听证会上，他指责格林斯潘的货币宽松政策延缓了“不可避免的痛苦”，抱怨美联储打击储蓄，鼓励“不劳而获”。三年后的2007年，保罗对伯南克说，“我们不光在住房市场有次级贷问题，由于我们刻意维持低利率，整个经济体制都已经沦为次级。”尽管一大批经济学家和财政部长盖纳特都说，宽松货币促使经济崩盘，但伯南克不久前反驳了这一说法。

    多年来，保罗的警告被大多数人所忽略。现在，他高兴地说：“形势已经变了。”桑德斯同样高兴地发现，对格林斯潘进行严厉的检讨，以前受人嘲笑，现在则得到了各方政治派别的响应。桑德斯出生在纽约布鲁克林，后迁居到佛蒙特，当选的第一个公职是伯灵顿市市长。现在轮到秉性温和的经济学家伯南克（于2006年接替格林斯潘）接桑德斯的招了。在一次参议院听证会上，这位美联储主席安静地听完气势汹汹的佛蒙特州参议员的批评和插话。桑德斯质问银行，为了2.2万亿美联储提供的零利率紧急贷款，“你们一定要做一家庞大、贪婪和不顾后果的金融机构吗？”

    你很难让保罗或桑德斯对美联储在2008年夏天支撑住美国金融体系所起到的作用说任何好话。在记者一再追问之下，桑德斯才吝啬地说：“你可以说他们在避免国际崩溃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他指责美联储允许华尔街不劳而获，没有保护消费者免受伤害。“伯南克和格林斯潘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