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电气四面楚歌

    现实情况是，多年来，通用电气惊人利润的近一半是来自通用电气资本公司，这家公司是通用电气的全资子公司，它向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提交自己的报告。通用电气资本公司的负责人是在通用电气工作了29年的元老级人物迈克尔·尼尔（Michael Neal），该公司已冒险进入了几乎所有的金融服务领域，在欧洲提供汽车贷款，投资佛罗里达的商业房地产，几乎无所不为。如果你有一张沃尔玛（Wal-Mart）或劳氏公司（Lowe’s）的信用卡，那实际上是出自通用电气资本公司的。它拥有近1,800架商用飞机，租赁给了225家航空公司。直至去年，它还在美国市场发放次级抵押贷款。

    但是，对通用电气公司而言，通用电气资本公司不只是主要的利润源泉这么简单。它们二者之间是共生关系。通用电气资本公司对通用电气的帮助，就是为购买其涡轮发电机、飞机发动机、风车、机车和其他产品的客户提供融资。通用电气资本公司的利率非常低，其他竞争对手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反过来，通用电气对通用电气资本公司的帮助，则是为之提供可靠的盈利和有形资产，从而使整个公司保持AAA信用评级，而这一点对通用电气的成功至关重要。公司经理称之为“神圣的”“金科玉律”。伊梅尔特说，它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重要性”。这个评级让通用电气资本公司在全球市场上以低于所有纯粹的金融公司的成本借贷资金。例如，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的资本成本大约是10.6%（EVA Advisers咨询公司提供的计算数据）。花旗集团（Citigroup）的成本大约是8.4%。即便是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成本也要8%左右。但是，通用电气的资本成本仅为7.3%，而且在商界，利率差之毫厘，结果就会大相径庭，因此这是一项相当明显的价值优势。此外，鉴于通用电气公司在工业领域的营利能力，通用电气资本公司在资产负债表上不必保留太多资本，就能维持它的信用评级。

    通用电气资本公司还发挥着另外一项重要职能：它帮助通用电气对盈利进行管理。尽管在优秀的治理类型中，盈利管理是一项禁忌，但通用电气从未否认过这件事，而且通用电气资本公司的机制非常完善。通常情况下，金融资产的流动性远胜于有形资产，因此公司可以在季度末买入或卖出它们，这样公布的盈利就能像华尔街预期的那样，保持平稳增长。投资者乐意为那些利润稳定增长而不是变动频繁的公司支付更多的钱，因此这项职能颇有价值。对冲基金Harch Capital Management的总裁迈克尔·莱威特（Michael Lewitt）说，通用电气资本公司“已经成为通用电气完美的盈利结果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以至于通用电气资本公司一旦出现任何闪失，通用电气的表现就会出现问题或是脱节”。

    对通用电气资本公司来说，2002年至2006年的商业世界营造了一个几近完美的环境。在此前的10年里，高级经理加里·温特（Gary Wendt）和丹尼斯·奈登（Denis Nayden）咄咄逼人地推动业务全球化，而且这个时候所有主要的经济体（以及大部分二流经济体）全都保持稳定增长，这是史无前例的。利率始终很低。各种资产似乎都在增值。对于一家拥有低廉的融资成本的大型金融公司来说，机会可谓俯拾皆是。在此期间，通用电气资本公司不断膨胀，债务权益比从6.6上涨到8.1。利润额增加了3倍，几乎达到110亿美元，远高于宝洁（Procter & Gamble）或高盛（Goldman Sachs）。

    好景不常在，但通用电气却以能预见变革而闻名——例如，它在很早以前就意识到，它必须走“环保”的道路——而且与竞争对手相比，它应对变革的速度更快，应对方法更具创造力。然而就在去年，种种迹象开始表明，这个备受赞赏的模式在通用电气资本公司难以为继。譬如，公司在2000年就撤出了住房抵押贷款市场，但2004年当该市场越来越火暴的时候，它又杀了个回马枪，从私人股权投资公司手中收购了次级贷款放贷公司WMC Mortgage（其交易价格从未对外公布）。2006年6月，房价达到了顶峰，但不到一年，情况就发生了变化，次级贷款危机成为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通用电气资本公司最终决定撤离。通用电气在2007年12月甩掉了WMC，该公司当年的亏损额接近10亿美元。日本的消费者贷款公司Lake是另一个让人烦心的业务，但通用电气资本公司还是等到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才不得不承担其后果。去年，Lake给通用电气造成了12亿美元的亏损。通用电气在去年9月决定出售该公司，但此时消费者信贷业务正迅速恶化，以至于通用电气花了一年才甩掉它[卖给了新生银行（Shinsei Bank）]。

    在问题已经无可救药的时候才予以面对的模式渐渐凸显，使人感到心神不安，但伊梅尔特却始终坚信通用电气资本公司能够捱过2008年。尽管遭遇了挫折，但长期以来通用电气一直拥有严格的财务纪律。伊梅尔特在2008年2月告诉股东，而且还向员工重复了这句话：通用电气根本没有涉足债务抵押债券（CDO）和结构性投资工具（SIV）。它用相对安全的衍生产品从事套期保值业务，但禁止从事投机活动，因为投机行为是危险的。这使得它的金融头寸受到了冲击的检验——例如，伊梅尔特在年初时说，假设整体利率上涨1个百分点而且保持一年，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2008年，通用电气的头寸受到了妥善保护，因此它对利润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去年2月他得出了乐观的结论：“我们的金融业务在2008这样的年份应该会有优异的表现。”

    这不仅仅是纸上谈兵。在2007年底到2008年初，伊梅尔特自己出资近1,000万美元，以每股35至39美元的价格购买了通用电气的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