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尴尬的人际关系是不是听着很熟悉？

你和张三、李四两位同事是朋友，你和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单独相处都很融洽。但张三跟李四却合不来。你被夹在中间，感到有选边站或是当和事佬鼓励两人和好的压力。

专业研究人员将这种三角关系称为“不平衡”状态。然而，这类关系会改变吗？它们是否会进入一种更稳定的状态，例如三人成为朋友的理想安排？而这些三角关系又会如何影响员工的工作表现？

凯洛格学院的一位管理与组织学教授布赖恩·乌齐与他的合作者们决心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们对一家金融公司的当日交易员之间交流的数千条即时讯息进行分析，将每个人对他人的感觉归类为正面或负面，来跟踪友谊与敌对在两年期间的变化。

研究团队发现，大多数不平衡的三角关系往往都转变为更稳定或更“平衡”的状态。当交易员有了更平衡的社交人际网时，在工作上就可能有更出色的表现。

“当他们的人际关系平衡时，所进行的交易获利会比人际关系不平衡时更大。”乌齐说道。

然而，研究人员也观察到，有几种不平衡的三角关系会倾向于维持在胶着状态。在这些情况下，经理或许可以考虑介入来化解人际关系问题，否则“不平衡的不满种子”有可能在整个办公室传播，传到其他人身上。”乌齐表示。

三角关系

在过去，研究人际关系的研究人员经常关注双方的互动，也就是所谓的“双方关系”，乌齐指出。

然而随着研究进展，研究人员“了解到冲突的根源并非是真正的双方”，而是“三方”，他说。换句话说，第三方往往在形成或纾解紧张关系上扮演着关键角色。

例如，想象一位与某位共和党同事友好的民主党参议员。两人在政策解决方案上合作愉快。然而当该共和党同事支持唐纳德·特朗普时，便削弱了自己与该民主党参议员的关系。“如果在一个人际关系大网内经常发生这种情况，则该人际网会开始分裂。”乌齐说，美国政治日趋两极化便是一个真实例证。

为了研究这些三角关系如何随着时间发生变化，乌齐和目前在哈佛商学院的美国西北大学博士毕业生杰奎琳·尼莲恩，与奥米德·阿斯卡里西尼、弗朗西斯科·布洛、诺亚·弗里德金，以及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的安布吉·辛格，共同开展研究。

这些研究人员对一家公司的66名当日交易员从2007年10月到2009年3月这段期间发送的即时讯息进行了研究。首先，研究人员将资料范围缩小到公司内部发送的消息。接着，他们滤除掉含有金融术语的讯息，例如“证券指数”或是“标准普尔500指数”。在经过这些处理后，大约剩下128,000条讯息，团队合理推测其内容多半为社交性质而非工作性质。

然后，研究人员根据各项因素，例如讯息的发送频率，来估计每一组讯息的社交沟通强度。如果强度超过某个阈值，关系就被视为正面，低于阈值的关系则被视为负面。

为了分析人际网，研究人员依赖一个称为“结构平衡理论”的理论架构。根据这项理论，中立的三角关系是不可能存在的。因此，研究团队将后者归类为负面而不是中立，因为这个群体的数量相当小，莲恩说道。这66名交易员都可能曾经在某些时刻相遇，同时先前的研究显示人们会快速地形成对他人的印象。根据这样的印象，“你选择了不与他们交谈或不建立关系。”她说。

是朋友还是敌人？

结构平衡理论提出了四种有关人际关系的常理规则。首先，朋友的朋友是朋友。其次，敌人的朋友是敌人。第三，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第四，朋友的敌人是敌人。

如果一个三角关系能够满足所有四个规则，那么这个三角关系就是平衡的。也就是说，关系中的三人不会感到有需要改变彼此关系性质的压力。

三人可能产生的三角关系组合共有16种。然而根据经典理论，其中只有两种三角关系是平衡的。

一种是共同友谊，即三人彼此互相喜欢。在这种情形下，没有人感到有敌对的需求。

第二种是两个朋友有一个共同敌人的情况。以张三和李四为例，如果两人交好，而且两人都讨厌王五。虽然这个三角关系确实包含冲突，但它被视为是稳定的，因为它满足了所有四个规则。张三与李四没有任何理由需要改变自己与王五的关系，王五也不觉得自己应该试着与张三或李四交好。

然而，其他14种可能的三角关系是不平衡的。在这些组合中，“肯定有更多矛盾、更多冲突、更多不安。”乌齐说道。

例如，设想张三、李四和王五互相仇视。这个三角关系就违反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规则。理论上，其中两人会有联合起来对抗第三人的压力，将这种三角关系转化为稳定的“共同敌人”情况。

转移的联盟

以这些规则做为引导，乌齐的团队将交易员的社交人际网中的每一个三角关系归类为“平衡”或“不平衡”，然后研究这些三角关系是否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

对于每一个可能的三角关系，他们计算它在每个财务季度会变成不同三角关系的可能性。

研究团队发现，这14种不平衡的三角关系类型，大多数都不会维持原状。同时，一旦其中的一个三角关系达到平衡状态，往往就会维持在那样的状态。

稳定的“共同敌人”型态是两种平衡的三角关系中最常见的一种；在研究结束时，有20%的三角关系处于这种状态。相比之下，仅有2%的三角关系是三人都是朋友的状态，这也许是交易公司是属于竞争型环境的缘故，莲恩说道。

关系可能会变得更平衡，因为这个变动会释放人们原本用于管理人际关系戏剧的精神空间。如果他们能够化解这种紧张，“他们就省下心力，可以从事有生产力的活动。”乌齐说。

因此，如果经理看到在工作团队中出现了一个不平衡的三角关系，可能不需立即跳出来解决问题，因为人们或许具有自我化解问题的自然倾向。“给它一些时间，问题可能就自己解决了。”他说。

进退两难

不过，研究人员发现一个显著的例外。

到目前为止，在16个可能的三角关系中，最常见的组合是三人互不喜欢的不平衡状态。在研究结束时，所有的三角关系中有整整75%仍然处于这种状态。这听起来可能让人惊讶，但莲恩怀疑这种负面情况可能源自于交易行业的竞争性质。如果这项研究是在大学宿舍中进行，她预期互不喜欢的三角关系会少很多。

理论上，如果两人形成联盟，这类三角关系就可能变成平衡状态。但实际上，“要结盟往往有困难。”乌齐说道。假设张三去找李四，希望结盟来一起对付王五。李四可能会怀疑张三化敌为友的动机，心想：“其中必有猫腻。”乌齐说道。“于是你变得进退两难。”

研究团队还找出了其他几种不平衡的三角关系，它们倾向于维持在原有状态，但不平衡程度轻微许多。有1%的最终三角关系处于“左右为难”的状态，当中一人与互不喜欢的另外两人交好；有2%保持在一人喜欢另一人，但这种正面情感并未得到同样的对待。

当三角关系陷于不平衡状态时，“你需要某种外力来帮助带领它进入平衡。”乌齐说道。不平衡的三角关系持续整整一年半可能需要介入，莲恩说道。例如，经理可以将其中一人调到其他办公室，或自己介入来化解紧张关系。

如果置之不理，“这个不平衡三角关系可能会像癌症一样扩散到其他的三角关系。”她说道。例如，王五可能会开始告诉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张三和李四有多么差劲，让其他同事与他们为敌。

“热手”

需要矫正不平衡的三角关系还有另外一个理由。研究显示，这么做或许会改善人们的工作表现。

研究人员在研究期间分析了大约14,000笔交易。他们发现，在交易员的整体人际网平衡性较高的月份，其交易获利高于平均的可能性也越高。虽然从低平衡移到中平衡并未产生重大差异，但从中平衡移到高平衡却与获利高出约30%有关联。

乌齐说，如果交易员对同事有比较深的信任，就会接受同事提供的信息，不需要进行查证，如此一来，便获得宝贵时间，在市场上取得先机。

当办公室环境变得很紧张时，则可能发生相反的情况。

团队发现，在2008年到2009年的金融崩溃期间，交易员社交网的整体平衡性下滑。当时人们可能更加感受到威胁，怀疑人际关系，而这种“不喜欢”的情绪触发更多三角关系失去平衡。

当业务欣欣向荣时，“我们彼此惺惺相惜。”乌齐说道。然而当所有事情急转直下时，情况的改变可能会改变人们的看法。“人们可能开始互相指责，互相怪罪，在背后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