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报告不能成为铁案，本身应接受继续质疑
徐州“铁链女”调查报告的迅速出炉，但舆情并未随之平息。吃瓜群众感觉受到了怠慢。以为此番第五次报告，有司会多费些时日，认真准备一顿鲜艳的菜肴。到头来，却发现只是把隔夜剩菜重新热了一遍，盖上几瓣葱蒜、绿叶，就匆匆摆上桌子充算佳肴。群众筷子拨弄几下，菜的成色暗淡，于是纷纷不满，离席而去，吵着还得重启炉灶，杀猪宰羊，赔礼，尽兴乃去。
人民群众是国家的主人，“人民即江山，江山即人民”。群众有不满意与挑理的权利。甚至，群众的公意具有真理的属性。群众有权利获得真相，即具有宪法意义的知情权。而知情权的拥有者当然拥有责令调查的权力。善用和认真对待群众赋予的调查权是调查组应该秉持的态度，非诚惶诚恐不可，万不可敷衍塞则。否则就是对授权者的冒犯，调查权就会被剥夺与转交，人民还有权秋后算账，对调查人员进行处罚，以防再犯。从这个意义上讲，此次政府自己拿去调查权，也是自我救赎和辩白的权力与权利，重点应该确保程序与实体的正当性与科学性。群众要求公布调查组组成人员也不为过，这既是知情权的内容，也是将来追责的科学机制所内在要求的。因为集体追责力度不够，对调查组个人的激励与约束机制才更能责成。因为参与调查者是一种荣誉，揭露真相可以彪炳千秋，如果寻私违心，结果当然也可载入另册。国内在矿难和疫情等公共事件处理中，已经有公布调查大员名单的成功经验。徐州此次似乎没有吸收，估计只是速速希望平息事件为最高任务。
调查旨在发现真相。与实体相比，调查程序的公开本身具有正当性价值。群众希望的是调查的独立性与公开性，包括机构的独立性，最妥当扎实的方法就是由人大成立专门的真相调查委员会，行事监督之权。宜组织各方人士参加，这样的委员会其权威性就超越上下级政府内部之间的调查机制，以防“父子相互袒护”的质疑。此外，政府的调查权限，特别是跨区域调查能力不足，如有人大出面则更便利，包括经费、人员调度与授权等。真相调查委员会最终公布的报告应由调查人员签字公布，并随后举行记者招待会与证据展示会、说明会。可邀请相关当事人、专家出席答疑、说明。我想中国的人民群众是最好讲道理的。当然，调查报告公布后，还是允许媒体、群众、公益组织继续调查，调查报告不能成为铁案，本身应接受继续质疑。因为真理应接受质疑才是自信的表现。不能“盖棺定论”，以寻衅滋事阻碍记者、媒体的继续深究。这种自信与开放非官方调查权本身可以倒逼调查人员的严谨。
回到此次事件本身，至于小花梅是否就是“铁链女”，其实她的近亲属还在，一个大活人还搞不清楚“姓甚名谁”就是在科技如此发达的当下，对祖国和人民的侮辱。群众的怀疑和关切点是原有调查结论、依据材料不可靠，那就重新取材，重新走程序，以防止被欺。一般情况下，我们的政府都歌颂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雪亮的眼睛发现小花梅与铁链女判若两人。但是，说实话，眼神毕竟不完全可靠，也可能看走眼。那就更需要扎实的证据用来证明真相。活人的DNA之间的重新比对，估计其难度不会超过几次核酸检测吧？我们的刑侦人员做这点工作的能力想必绰绰有余。至于网友提出请华人侦探李昌钰出场，倒无必要。
此次公开的调查报告里提到了南京医科大学与北京大学也参与了调查。我想这两个学校的专家能力是不成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依据的材料是否是“新瓶盛旧酒”。因此，以正视听的就得“重启炉灶”，不能翻炒旧菜，否则就不严肃就是怠慢。而群众质疑如此出锅的菜品多半是“废物利用”式的隔夜菜，新鲜自然不够，更可能有毒。
只是毒害的不是群众，而是政府的公信力。群众此次不依不饶，并不一定就是已经掌握了真理与标准答案，逼着政府答题交卷。实在是很多地方政府与官员，多次以糊弄的态度对待食品安全、嫖娼风波、征地纠纷与跨省抓人等恶性事件，为自己的乌纱搞乌龙，假影响大局之名掩盖真相，阻碍调查、矫饰诿过。这种不负责任的操作，虽可得一时之逞，但是真相自会大白于天下，最后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其实，在位官员如此上下其手，视舆论与群众为畏途，最后砸的是其他政府同僚的政治前途，挖的是政府与执政党的墙角。是以聪明而犯大愚蠢，是最大的自私而污染政府的公信力。
其实，“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实事求是”是“江山永固”的最好屏障。主席写的这四个金字，还挂在长安街中南海的照壁处，闪闪发光。至于，徐州以外的其他地方，是否关着“铁链女”，也宜早主动发现，早妥善处理，不要沦为徐州第二。《财新网》此次表现出真正媒体的新闻精神，深获我心。所提出的针对拐卖妇女，倒查二十年的提议，也不为过。主动自查，也是一种态度。否则，如果再被群众无意间发现，再曝光出来，后果估计还更严重。有鉴于此，我支持大家主动作为，倒查有无《盲山》现象和黑屋子里的疯女人还在我中华大地上演悲剧，不能就事论事，不能以案结事了的态度回应民众重大关切。可效仿执政党反腐倒查之决心，还受害人及其家庭以正义，责有司之失职，还百姓应得之安全。（财富中文网）
作者倪受彬为财富中文网专栏作家，民商法学教授
本内容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财富中文网立场。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编辑：刘兰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