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辉瑞CEO：如何让不可能再次成为可能？

流行病、政治动荡、气候变化和宏观经济的不确定性，对全球化经营的公司造成了一定冲击，让大企业主宰世界的格局开始出现松动。对于世界500强企业而言，他们如何在克服这些复杂性的同时保持敏捷和创新，让不可能再次成为可能？

2023年10月12日，在广州举办的《财富》世界500强峰会上，《财富》主编尚艾俪（Alyson Shontell）与辉瑞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艾伯乐（Dr. Albert Bourla）围绕这一话题展开了对话。

以下为编辑后的对话实录。

尚艾俪：在过去几年，我们经历了疫情，疫苗以惊人的速度被开发出来，数十亿剂疫苗在全球分配给普罗大众。您必须重整供应链才能实现这一目标。现在，我们的企业面临着新的挑战和新的商机。首先，我想谈谈你们在中国所做的事情。今年早些时候，辉瑞在中国签署了一个与《“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有关的协议，是否能够先介绍一下辉瑞在中国的下一步计划？

艾伯乐：科技发展的速度日新月异，所以我们必须利用科技的发展来造福人类。辉瑞在中国已经有几十年的发展历程，我们在中国有庞大的商业网络，有研发中心和数千名员工。辉瑞这一品牌获得了广泛的消费者群体及中国政府的信任和支持。辉瑞会继续扎根中国、深耕中国，中国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中国政府的支持对于我们的商业发展也非常重要。

中国政府的规划非常具有前瞻性，其整体目标和使命非常清晰。《“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奠定了中国在2030年之前的健康战略，将造福中国人民。我们也意识到，必须使商业规划与中国的健康战略保持一致的步伐，这是能够产生最佳影响的、最可靠的方式。

尚艾俪：辉瑞如今在很多方面都与您刚接手时不同。您在五月份说过，新冠疫情将不再是我们工作的中心。您对辉瑞新的关注点是什么？您在书中谈到了如何真正激励团队去做不可能的事情，并给出一句座右铭：时间就是生命。如果不够快，生命就处于危险之中。当世界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时，辉瑞如何应对下一个挑战？

艾伯乐：在疫情期间，辉瑞非常荣幸能够带来世界上少有公司能够产生的影响。我们将资金投入疫苗和药物研发，不仅因此获得了财务回报，也从人们身上获得了爱，从世界各国的政府和消费者中得到了信任。人们通常会说，“我接种了你们（辉瑞）的三针/四针/五针疫苗”，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因为这是消费者与我们互动的一种特别的方式。

过去几年，我们的重心是疫苗的开发和分配。疫情之后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这一点对于辉瑞来说非常重要。一个充满挑战的时机已经过去了，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现在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需要不同的技能、不同的目标来引领公司应对下一项使命。

正如你提到的，在生物医药行业，时间就是生命。如果我们能够提前一年带来癌症药物，这对父母来说，意义完全不同，将使他们能够看到女儿毕业、参加儿子的婚礼。我们高度意识到这样做对社会的责任，所以辉瑞必须争分夺秒地进行新药开发。

那么我对辉瑞新的关注点是什么？辉瑞会继续通过医药的创新和发展来改变患者的生活，我们的资金、资源、技术将投入到新药的开发当中。

我们有非常雄心勃勃的目标，这种信心来自疫情期间的经验。新冠疫情爆发后，我们用8个月而非8年，开发出能够拯救数百万人生命的疫苗。但是我们经常自问，能否以研发新冠疫苗的速度来应对癌症这样的顽疾？肿瘤学和癌症是我们现在关注的重点。我想，这也是人类面临的一个重大使命。

尚艾俪：我们都希望能看到癌症的终结。你觉得需要多快才能实现这一目标？mRNA疫苗是应对癌症这类顽疾的关键吗？

艾伯乐：我认为多种技术将在其中发挥关键作用。但谈到攻克癌症领域的相关技术，我相当乐观。因为科学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癌症生物学的研究非常先进。现在，我们非常了解为什么癌症会产生；为什么有些药物有效，然后又失效；为什么15年后会发生转移。我们了解驱动某种癌症的基因是什么。在此基础上，就可以运用化学、医学等方面的专业知识和技术，找到能够解决问题的靶标和分子。

在这个领域，我认为将立即看到持续的进展。每一年，每个月，都会有新药、新的治疗技术进入市场，不仅来自辉瑞，而是来自所有的生物科技公司和制药公司。比如，我们刚开始推出一种治疗白血病的药物，也继续在乳腺癌和前列腺癌等影响大众的癌症领域进行创新。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将年复一年地出现重大进步，未来癌症患者的生活将与今天的情况非常不同。

尚艾俪：您说过，将在未来18个月推出19种新药，这是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新冠疫情期间，药物和疫苗的运输及分销的速度非常快，您从中获得的经验如何用于制药创新？

艾伯乐：我想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把“人”放在我们整个商业的核心。以前，我们可能无法想象要在短时间内开发疫苗，并且制造、分销数十亿剂疫苗，但这一切在疫情期间都实现了。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经历，有助于我们应对这个快速发展的世界。人类的聪明才智甚至可以扭转最具挑战性的问题。当你拥有这种文化时，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竞争优势。

在我们这次推出的19款新产品中，有18种在技术上已经完全成熟，正在进入市场；只有一个我们仍在等待数据，希望能够成功，将在未来推出。我认为这样的目标将为整个组织带来巨大的能量，从而为世界各地的患者提供重要的服务，他们正在寻求这些新的药物和技术创新，将治疗标准提升到更高水平，以便他们能够看到自己的孩子和父母过上更好、更健康的生活。

尚艾俪：据我所知，辉瑞在疫苗研发方面投入了约100亿美元，付出了巨大的精力。但在研发之初，并不完全知道哪种疫苗会起作用，或者一种疫苗是否会起作用。在巨大的投入与疫苗成本、疫苗价格必须保持可负担性方面会面临矛盾，你们如何应对这个矛盾？我想知道，作为一名领导者，你如何在对公司有利和对世界有利之间取得平衡？

艾伯乐：这种矛盾关系是一直存在的。在疫情期间，我们针对不同收入的国家制定了分层级的疫苗分销战略。对于高收入国家，为向公民免费提供疫苗，政府给予了大力的支持，但是他们必须要以一定的价格来支付疫苗；对于中等收入的国家，我们会给予他们50%的折扣；对于低收入国家，我们是按成本提供疫苗的。通过不同的协议将疫苗提供给不同的国家，可以确保低收入国家免费获得疫苗。

不同国家获取疫苗的方法不同，在疫情期间，我们从一开始就决定要以免费提供疫苗的策略来支持低收入国家。在去年的世界经济论坛上，我们推出了“健康世界协议”，辉瑞公司将向生活在世界上45个最贫困国家的12亿人提供药物，不仅仅是疫苗，包括我们拥有的所有专利或非专利药物。这些成本并非研发和管理费用，而是制造并分销的一部分。

还有一些非洲国家，比如卢旺达，他们也正从上述协议当中获益，辉瑞也在为该国从未获得这些产品的人，能够使用最先进的技术提供帮助。当然，我希望其他国家政府也能够通过类似的策略和协议来获取这些药物，这样我们就可以推动非洲的健康发展。

尚艾俪：作为一家在华运营的跨国企业，辉瑞如何鼓励更多的全球合作来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和健康目标？

艾伯乐：我想，对于商业和企业来说，我们可以成为各国政府之间合作的桥梁。在中国，辉瑞就获得了中国政府的大力支持。吸引我们的不仅是中国的营商环境，除了在中国开展业务，我们也有兴趣与中国的科学界合作，一同进行新药的创新和开发，并将中国的创新成果带到全世界。作为一家全球性公司，我们有足够的规模来做到这一点。

我们看到了中国新药开发领域的飞速发展。目前，中国涌现了越来越多生物科技初创企业，其中一些取得了卓越的成果。我们可以帮助中国的生物医药企业做得更好。我希望在未来几年中，我们能够有具体的合作实例，有助于为两国合作带来更好的氛围。（财富中文网）

编辑：魏雨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