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烟暗度陈仓

5月1日，中国正式对电子烟开启“严厉”监管，具体措施已经从3月11日开始，通过征求意见稿的形式公示了50天。

这些监管措施的目标是减少未成年人与电子烟的接触：经营者必须在显著位置设置不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的标志，经营者有要求购买者出示身份证件以确认其年龄符合规定的权利和责任，经营者不得在未成年人就读的各级各类教育机构周边设置电子烟产品销售网点；同时，禁止销售除烟草口味之外的调味电子烟和自行添加雾化物的电子烟。

这些具有明确针对性的措施，首先体现的是监管部门的坚定决心，不过也透露了一个尴尬的现实，打着“控烟”旗号出现的电子烟产品，已经事实上成为“控烟”的敌人。

除了具备与传统烟草一样的诱惑力之外，电子烟因其技术特点而自带的“调味”功能也成功地吸引了未成年和原本不吸烟的人。

通过加热雾化烟油产生特定气味的气溶胶，使用者通过吸食这些气溶胶获得满足，烟油的成分一般为尼古丁、香精和丙二醇。这种外形小巧到可以拴上一条绳子挂在胸前当做随身饰品的装置在中国被发明出来，随即在世界范围内受到欢迎，一度被当做烟民戒除烟草依赖的救星。

在一些国家，寻求戒除烟瘾的患者可以从医院获得电子烟，医生鼓励他们通过使用电子烟逐步戒除传统烟草。这个类似于通过饮用低度酒来减少对高度酒依赖的做法，虽然实质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但最初被认为是积极有效的。在中国和世界各地，有数量不少的人被认为、或他们自己认为，通过这种方式戒除了传统烟草。

在中国，电子烟在一个时期内深受资本青睐，迅速地膨胀为一个新兴产业，进而需要开辟更大的市场，来接纳更多的参与者。电子烟品牌的办法是在烟油中加入各种口味的香精，这让它看上去比传统烟草更时尚，更多年轻人因此成为电子烟的拥趸。

世卫组织在2021年8月发布的一组关于电子烟的数据显示，市场上的电子烟产品拥有的五花八门的口味，按照大的分类是水果味、糖果味、甜品味，共有1.6万种。无论是生产企业还是销售者，还有使用者，都对调味电子烟趋之若鹜。

控烟人士敏锐地发现，调味电子烟的出现，使年轻人和未成年人更早地开始接触尼古丁，而他们中的很多人，在接触电子烟之后，也开始尝试传统烟草。

2021年10月22日，复旦大学健康传播研究所对外发布《电子烟营销及对青少年健康影响研究报告》提及：94.3%的青少年听说过电子烟，4.5%的青少年自报尝试使用过电子烟；使用过两类制品的青少年中有26.2%先使用电子烟后使用卷烟；最吸引青少年的电子烟口味为水果口味，其次为食品和饮料口味。

电子烟的最后一层合理性涂层，也开始脱落。

对一些先使用电子烟随后使用卷烟的人来说，电子烟事实上扮演了卷烟推销员的角色，尽管所有对电子烟加强监管的声音，都被质疑是因为电子烟触碰了传统烟草利益。但实际上，电子烟已经与传统烟草成为一个坚固的利益共同体，更不要说，许多传统烟草公司早就开始了其电子烟生产销售。

2021年10月，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和世卫组织驻华代表处共同发布的《中国吸烟危害健康报告2020》报告中提及，中国吸烟人数超过3亿人，烟草每年使中国100多万人失去生命，以及有充分证据表明电子烟是不安全的，会对健康产生危害。

在中国，电子烟已经比照烟草进行监管，对口味的限制未来也能减少未成年人对电子烟的亲近，但这些看起来的好消息，也可以解读为已经接受了电子烟产业的存在：哪怕是对电子烟行业规模的限制，也是在承认其合法与合理前提下对行业进行的规范。对电子烟行业来说，这其实是一次暗度陈仓。

这是控烟人士从一开始就有的担心：在原有的传统烟草的负面作用仍未得到遏制的情况下，又增加了电子烟这个新的“麻烦制造者”。毕竟在中国，连在烟草商品包装盒上印刷国际通行警示图案的诉求都长期无法实现。（财富中文网）